【段明】和亲攻略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烛火明灭，这间曾经关过顾尚书千金的密室再次开启，只是原本张扬青涩的美少年不在，取代之的是眼神寒冷如冰的未来君主。
浦巴努看着手里握着长鞭的弱衣面无表情的站在段邵义的身边，又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段邵义，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开始琢磨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家主子了，该不是他主子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想到这里，浦巴努忍不住虎躯一震！
“浦巴努。”段邵义的声音淡淡的，却比起当年在密室用武力威胁顾清乔的时候更让人心里发颤，他面上平静无波，语气缓缓：“我听说，你一直追随着曹王是吗？”
浦巴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段邵义，点了点头：“小的是殿下的近身护卫，从小保护殿下。”
段邵义抬起眸子，看着浦巴努：“那你一定很了解他。”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
浦巴努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是的。”其实他跟在曹王身边的时间比杨妃和曹王相处的时间都久。
浦巴努回想起那个淡然尊贵的十四皇子与他初见时，小小的他就那么挺直着背脊，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自己，笑道：“从此之后，你就跟着本王罢。”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年少时还爱笑的少年逐渐变得阴郁，仿佛逐渐跟冰冷的大明宫融为了一体。
浦巴努有些感慨，他差点忘了当年第一次见到曹王的时候，那是个精致的不像话的又爱笑的漂亮小孩。
杨妃的美名早就在前朝便已名动天下。儿子肖娘，所以从小在先皇的一众儿子中，这个排行十四的小王爷总是那个吸引目光的焦点。
段邵义见浦巴努不说话，想起了顾清乔问他的话，虽然语气清淡，却字字诛心——
“邵义，你总说你喜欢他，可你了解他吗？”
了解他吗？段邵义当时茫然的看着顾清乔有些怜悯的面容，只听顾清乔轻轻的叹口气：“邵义啊，你还是不懂。”
顾清乔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段邵义，仿佛她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那眼神是深深的无奈。
段邵义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因为李明当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最后转身而去。
浦巴努看着段邵义出神的看向茶案，眼里闪过一丝凛然，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碎成了渣滓，段邵义面色如常的看着茶水浸湿了他的衣袖，然后抬起眸子看向浦巴努：“我要你，把他的事情，讲给我听。”
“太子殿下……”浦巴努看着段邵义的眼睛，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家殿下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浦巴努张了张嘴，看向茶案上的茶花饼，微微叹气道：“这茶花饼吃起来可真像大唐的桂花糕啊。”
段邵义神情微动，摩擦着手上的扳指。
“我家殿下最喜欢桂花糕了，小的时候他课业得了先生的嘉奖杨妃娘娘就会给他做桂花糕吃；受了委屈回寝殿，杨妃娘娘也会给他做桂花糕吃……久而久之，我家殿下一有什么心事儿就喜欢吃桂花糕。”浦巴努说话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就是淡淡的说着昔日的往事：“您是南诏的太子，生来就是上天选定的未来的天子，可是李唐皇室不是。从先帝开始，都是踩着故人的尸首一步一步坐上皇位的。”
“其实我家殿下一开始很讨厌你。”浦巴努无声的咧了咧嘴，在段邵义错愕的眼神里说：“因为你像极了一个人，那就是大唐现在的君主，当年的李唐太子。”
“你们生来就有父亲无条件的偏宠，哪怕是无才无德这天下依旧还是向着你的，而别人哪怕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得不到一句嘉奖。”浦巴努恶狠狠的说完之后眼神突然变得有些不解：“可是后来殿下好像不再讨厌你了。我每次远远地看着我家殿下读书写字的时候总觉得那好像个幻影啊，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只有您来找我家殿下的时候，他脸上才有了别的表情，才有了当年在长安的一点影子。”
“他的父皇，不喜欢他吗？”段邵义不解，李明无论是才学还是武功样样卓绝，他所临写的《兰亭序》让他的太傅都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假；猎场上的数箭齐发放眼整个南诏都没几个人能够做到，这么优秀的人都得不到父亲的喜爱，那么那个太子究竟多优秀才能比得上李明呢？
浦巴努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先皇不喜欢我家殿下，不如说是先皇太爱先皇后。只可惜先皇后早逝，先皇把那无法宣泄而出的爱都变成了父爱加倍补偿给了先皇后的幼子罢了。”
段邵义微微一怔，他想起李明有时看向他眼里的复杂，那时的段邵义还不解为何李明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莫不是真的被他打动了？
那时的段邵义还有点沾沾自喜，全然没想到李明只是把他和那个人当成了一种人。
靠着父亲对早逝母亲的歉意作威作福的废物而已。
“你们动动嘴就能得到的东西，有些人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会堪堪摸到一角而已。”浦巴努看着小太子眼里精彩纷呈的情绪流转，笑了一声：“太子殿下只见过我家殿下所临写的王羲之的文章，也知我家殿下一手飞白冠绝天下的美名，却全然不知我家殿下的飞白造诣是足以跟先皇媲美的，在长安千金难求；您只见过我家殿下猎场上的意气风发，却不知我家殿下当年一身战甲与太子两军对垒时的风姿。”
“嗨，跟您说这些干什么。”浦巴努挠了挠头发，叹气道：“小的不知道我家殿下这么多天不见踪影是去哪儿了，但是如果是他离开了这里，那小的斗胆请您高抬贵手，我家殿下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唯剩一身傲骨，您就不要折了他最后的骄傲了吧。”
段邵义似是从浦巴努的描绘中醒来，他的眼神忽明忽暗，深吸一口气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浦巴努恭恭敬敬的一躬身：“小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为什么来到南诏的。”
浦巴努微微一愣，张了张嘴之后苦笑一声道：“这个问题……小的劝您还是别问了。”
“为什么？”段邵义握住手里的扳指，目光灼灼：“为什么不能问？”
浦巴努叹气：“您又何苦呢？”
“我就是要知道，为什么我父皇求娶的公主会成为曹王殿下，为什么他来到南诏第一天就满眼仇恨的要逃跑，为什么他从不肯提起那个他从小长大的长安？”段邵义的语气急切，每一句在浦巴努看来都是要命的问题，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他家殿下，那么肯定会直接拔刀相向。
段邵义语气变得哀求：“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太子殿下……”浦巴努哑着嗓子低声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您可懂？小的只能回答您来到南诏不是我家殿下的本意，他也不想祸害段氏皇族，你说他想干什么？别说小的不知道，自从被武后陷害贬道黔州之后，殿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段邵义冲到嘴边的话被浦巴努哀求的目光活活的逼了回去，他颓然的坐回了太师椅：“是吗……被陷害来的……”
浦巴努不语，他看着那个年轻的太子眼里闪过淡淡的忧郁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悲哀，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自认为神经大条的浦巴努从那声叹息中听出了抑制不住的心疼，他有些欣慰和无奈。
欣慰的是，终于有人会发自内心的心疼他家殿下了，无奈的是，他们终究不会有结果的。
段邵义疲惫的冲浦巴努摆了摆手：“今天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
“小的明白。”
段邵义看了一眼浦巴努：“再他回来前，你就先跟着我吧。”
浦巴努微微一愣：“啊？”
“我知道有人肯定知道他在哪儿。”段邵义苦笑一声：“只是她不肯告诉我，因为她信不过我，他也不相信我，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把他留在身边，把过去所亏待他的东西都给他。”
“南诏虽然不如大唐富饶，蒙舍没有长安繁华，但是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他。”
【浦巴努，一个优秀的工具人！】
